设计工作的一半是没办法，一半是没法办

来源：非标准建筑工作室

心中一出现“老子不干了”这五个字，
突然之间，感到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金庸《鹿鼎记》



拆房:翟飞  文案:林雅楠  拆房指导:林雅楠  总指导:赵劲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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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报完毕。天黑请闭眼，甲方请睁眼。 请问，哪个方案让你最有改图的欲望？哪个报价让你能砍到一折半？哪个单位让你觉得能拖黄了设计费？…… 天亮了，请问甲方弄 si 了哪位建筑师？



我最近发现了一个秘密——甲方改套路了。 原来，甲方是走自己的路，让乙方哭着画去吧~现在，甲方是走乙方的路，让乙方无路可走。 原来，甲方说我想要个热闹的体育馆；乙方：行，给你配点商业搞个综合体。
现在，甲方说我想要个热闹的体育馆，你给我配着商业、社区、学校、礼堂、影院、托儿所、图书馆搞个综合体。乙方：？？？就挺突然的。



最近挪威拉维克地区有一所混凝土校舍由于老破小被拉维克政府嫌弃了。政府爸爸大手一挥，推倒重建。 基地位于挪威拉维克一片居住区的附近，北侧街对面是拉维克特色的 Mesterfjellet 岩石景观（Master Mountain）；而西南部则是一个历史遗址公园，曾经是挪威第一个也是最大的巴洛克式花园的一部分。



此外，基地上现有一栋v字型布局的体育馆和游泳馆“Farrishallen”，而南侧狭小的校舍将被拆除。基地内靠近体育馆一侧存在高差。





新的学校要求设置1-10年级共二十个班级，预计容纳学生550人左右。除了教学空间外；图书馆、实验室、兴趣教室（美术教室、音乐教室、手工教室、计算机教室、培育种植教室）、大礼堂、多功能厅、餐厅一个也不能少，都要配备齐全。此外，新的学校还需要包括一个“家庭中心”，这个中心为该地区提供重要的医疗保健和社会服务；家庭中心还需设有婴儿健康站和开放日托。（教室1700㎡ /家庭中心400㎡/社区服务 240㎡/多功能厅200㎡/礼堂200㎡/图书馆200㎡/兴趣教室750㎡/实验室600㎡/餐厅200㎡/办公600㎡）



别着急吵吵，你爸爸还没动手呢。
甲方爸爸白纸黑字的告诉你，这不仅仅是一栋单纯的学校，更是拉维克的市民活动中心，学校的一切资源都要向城市开放。
就是，一。切。包括外面的操场、活动场地，都要开放，再加上原本的体育馆和游泳馆，形成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综。合。体。



什么？你问是什么综合体？ 那就随便吧。社区综合体、学校综合体、体育综合体，反正都是综合体。 不得不说，甲方爸爸就是这么贴心。贴心的你想打死他。
小孩子在教室上课，教室外面跳着广场舞？倒是方便接孩子放学。



所以，这个设计最最关键的是如何在共用学校资源的同时互不干扰！



首先看看整个学校有哪些资源可以共用——其实也不用看，甲方爸爸都说了“一切”嘛~
除了上课的教室，其余都得拿出来共用。



于是就形成了三个功能块：①学校独立使用部分②共用部分③社区独立使用部分。



既然要互不干扰，那就各回各家不好吗？三个体块分散布置在基地上，与原体育馆游泳馆连接起来再加上小花园收工。



但是！你甲方爸爸早就帮你把路堵了：要留出足够大的面积给操场和户外活动场地。
所以，压根就没有条件分散布置！惊不惊喜？ 那就只能竖向拔高集中布置——也就是三个部分只能布置在一栋楼里。 根据总建筑要求，升起一座五层高的矩形体量并在靠近体育馆&游泳馆一侧布置；其余场地用作操场及户外活动场地。



既然将来所有建筑是一个整体，那么干脆将旧建筑与新建部分用一个门厅连接起来，三个部分围合出建筑主入口以及公园附近的次入口；由于体育馆一侧与南侧场地存在高差，因此门厅部分设定为两层，最下面一层为负一层。



虽然但是！不管你是各回各家还是合租一屋，都是各过各的日子。
就算在一个楼里，你也得让小孩和大妈互不打扰。该上课上课，该跳舞跳舞。
也就是说，你可以集中布置但必须分散使用。即在保证独立使用的同时，整个建筑又是开放的。 因此将相互独立的两个部分先在物理上保证不干扰：将学校独立部分放在顶上三层，社区部分放在底下。共用的部分则放在另一侧占用五层的高度。



现在的布局保证了学生和市民可以最大程度共用南侧的公共空间；但是由于每层都有共用空间也就意味着每层的使用人群都有市民和学生两种。



说白了，除非你砌个墙卖票，否则你根本拦不住大人小孩互相溜达。



那么怎样能保证互不干扰呢？真的要砌道墙吗？ 但是不管多厚的墙，你拦得住人拦不住心。但凡有个门就有能偷偷溜过去的。横竖这是综合体，不是个综合监狱。
所以，加墙并不能解决干扰问题；反而让整个空间变得割裂。



前方心理战预警！



有一件事，建筑师们就算没达到共识，心里也应该有点ABC数了。
这年头的设计工作，一半是没办法，一半是没法办。 所以，如果你不把它当成个设计工作呢？ 这里CEBRA就玩起了心理战术！



大人和小孩是两个肉眼可见差异的群体；而人与人是有安全界限的。换句话说，大人不想和小孩玩，小孩也不想大人玩。 当这边的大人能够清楚地看到那边都是一群群的小孩子在活动，自然而然会意识到那边是孩子的场所，也就不想过去了。这和你逛街时自动略过儿童区的状态差不多。



说白了就是消灭好奇心。
就好比两波儿人中间一道墙，那么墙这边的想过去，墙那边的想过来。但如果两波儿人中间是一道河，这边看着那边吃饭睡觉，那边看着这边睡觉吃饭，也就懒得过去了——反正也没钱建桥。 敲黑板！不是不让你过去，而是让你不想过去。



再次敲黑板！通而不畅才是正解！为了实现各层两种使用人群的互不干扰，就需要在空间中加入这样一条河！ 这个“河”对应到空间中便是开放的informal空间——在保证水平方向两种人群的视线畅通的同时通过informal空间进行限定。



informal空间自然是要包含在共用部分里，除了用“通而不畅”进行空间限定外，还得加持开放技能，也就是吸引市民朋友到各层的共用部分自由活动。 为了让共用部分开放值加满，informal空间自然不能层层自嗨！在共用部分开洞形成以中庭为核心的informal空间。



那么问题来了，洞开哪里呢？ 由于学校独立使用部分面积较大，而社区部分较小，导致形成的共用部分难以挖一个尺度适宜的洞。因此重新调整体块布局，将学校独立部分的办公室挪到西侧，整个共用部分则挪到靠近户外场地的一侧，保证体块的竖向完整性。





将洞开在共用部分中间形成边庭，通过楼梯引导到达两侧的informal功能里。



接下来就是具体安排共用功能以及引导到达各层的楼梯了；楼梯既是引导流线的主体也是承载活动的主体。 首先将共用部分开放程度较高的功能紧挨边庭布置。



负一层边庭非常适合加入大台阶作为公共活动的重要场所。台阶对面设置舞台；台阶下作为连接南侧户外活动的门厅。舞台后面则是表演准备室和音乐教室。



舞台部分两层通高，在一层的大台阶平台处布置市民活动大厅；西侧围绕边庭布置餐厅以及美术教室。



二层南侧加入开放阅览，经由一层的斜向楼梯直接到达；阅览空间对侧则是开放的计算机教室，可由紧挨边庭的走廊到达。



三层北侧为开放厨房；南侧为礼堂。二层到达三层的开放厨房，为了避免楼梯元素的重复，使用半圆平台成为停留节点，并连接图书馆对侧的休闲平台。



礼堂由于有坡度会占用两层空间；切掉礼堂台阶下未使用部分，紧靠礼堂墙体加入直跑楼梯到达四层的礼堂入口。





至此，连续的楼梯和开放功能形成的informal空间设计完毕。







接下来细化建筑内部。  一层北侧为主入口。为了强化主入口，一层北侧家庭中心部分进行切割，形成喇叭口。门厅部分设直跑楼梯与负一层连接；向西引导进入体育馆与游泳馆的次门厅、向东引导进入餐厅；并在靠近大台阶的一侧开洞以此分隔餐厅和多功能台阶。



由于负一层北侧部分存在高差，因此社区服务只占用一小部分面积；内部环绕一圈内走廊。中间连接部分设作为游泳馆和体育馆的补充。



上面三层的教室和办公室朝两侧布置，中间形成较宽的走廊；在走廊中间加分散的小型公共盒子，作为学生活动的次级公共空间。



至此，内部功能布置完毕。 现在规规矩矩的矩形块略显普通，对外形再动点刀。
首先对南侧切割，引导公园的人流进入室外活动场地。





毕竟五层的体量很大，为了避免对远处岩石山的遮挡，继续切割南侧屋顶。





为了保证形式统一，北侧和东侧也照猫画虎切几刀。





至此，建筑体块塑造完毕。 再回来调整内部空间适应切割导致的局部变化。





由于切割在南北两侧形成了不太好用的三角空间，所以将北侧的三角空间开放作为公共空间使用，并在三层挖边庭加强上下两层的联系。屋顶部分切割后，导致斜面处使用高度不够，所以三层切割楼板形成上下层通高。顶层的三角区直接变成室外，并局部打开切割屋顶满足室外使用高度。



最后，建筑外部采用木头材质并开窗。



细化户外场地。打完收工。



这就是CEBRA和SPINNArkitekter+Various Architects设计的Mesterfjellet学校。













最后再看一遍完整过程。



建筑学的问题，已经不能用建筑学的方法解决了。
换个山头，你就会发现原来爬不过的山竟然是个坑。
就好像你设计做不好，你以为你天分不够，运气不行。 其实，不要谈什么天分、运气，给你一个交图日，以及一个不交图就能打爆你狗头的人，然后你就会被自己的才华吓到。 转个身，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在你身后。



图片来源：
图[1]、[2]、[3]、[4]、[5]来源于https://www.archdaily.com/146139/mesterfjellet-school-cebra-various-architects-and-%25c3%25b8stengen-bergo。
图[7]、[8]、[9]来源于https://www.archdaily.com/608922/mesterfjellet-1-10-school-and-family-centre-cebra?ad_medium=gallery
其余分析图及动图均为作者自绘，转载请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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